《無聲》改編自國立台南大學附屬啟聰學校2011年的性侵害事件,根據調查從2004年開始到2011年所發生的性侵害與性騷擾事件,高達駭人聽聞的164件、被害人多達92位,年紀最小的甚至只有小學二年級!

電影上映後,我回過頭去查當初的新聞報導,卻很難找到相關資料,多半都是人本基金會的相關整理,當初失職的教師仍有多數尚在教育界服務,但被侵害的學生或許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或有終生難以撫平的創傷。

附上票根,希望大家一起進戲院支持!圖/Ryan附上票根,希望大家一起進戲院支持!圖/Ryan

我真的相當感激導演柯貞年和支持這部電影拍攝的組織,讓這起事件重新回到大眾目光,但同時我也相當清楚,台灣觀眾較不能接受這類型的電影,因此我想利用這篇文章懇請大家進戲院支持!*同類型的韓國電影《熔爐》,上映後超過450萬觀影人數,影響社會輿論,造成政府壓力重啟調查,更間接催生《熔爐法》!*或許,我們很難直接幫助到這些學生,但可能有機會讓政府、教育單位、受害學生看到我們重視,產生影響力,再次創造奇蹟!

繼數年前看過《熔爐》後,看到《無聲》的預告片後,有個問題一直在我心中盤旋:

為什麼聽障者比較容易受到性侵害呢?

1. 無法被常人理解的言語:手語與筆談

電影開頭,張誠毆打了一位拿著他錢包的老人,警察認為老人僅是撿到錢包要歸還,而張誠認定老人偷竊,但數小時的詢問後,除了知道彼此有些認知差異外,始終沒辦法進一步溝通,於是警方請了啟聰學校的老師—王大軍擔任手語翻譯,但就連觀看電影的我們都無法知道事件真相,王大軍當然也沒辦法,再觀察情況、確認張誠無大礙後,選擇對雙方「說謊」,大事化小、化無,這位在片中正義感十足的老師,在當下都選擇了這種方式化解糾紛,更證明了聽人和聾人溝通上的隔閡和困難,如果連錢包遭竊都難以解釋,那更複雜的事件,如受到性侵,該如何說明呢

片中除了手語外,聽人和聾人也常藉由筆談溝通,但在幾個畫面上呈現的簡訊內容讓我十分困惑,語句不順、僅有名詞跟動詞、單詞前後顛倒,我一度懷疑我看錯了!後來查了資料才發現,語言是透過聽與說來不斷進步,聽障者因為缺乏適當的說話基礎或語言知識,不利於其文字理解和使用能力的發展。聽人之間就常因為說話方式、言詞使用產生誤會,國中小朋友都難完整闡述一件複雜事件的前因後果,更何況是語言能力落後同年齡的聽障學生,換個角度思考,我們在學習外語的早期階段,很難說出完整句子或是僅能使用最簡單的句型和單詞來表達,甚至現在有多少人能用外語詳細敘述一件事情的經過呢?

無法使用手語的警察,難以了解張誠的憤怒和不悅,即便會使用手語的王大軍,也為了避免麻煩而便宜行事,難以闡述自己憤怒和不悅的張誠也沒辦法透過筆談讓警察知道事情的本末,這一起事件就能看出,若聽障學生欲向外頭的世界揭露自己受到的傷害,需要突破多少隔閡,做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讓世界聽到他們的聲音。

2. 難以表達清楚的灰色地帶

《無聲》片中高中班級英文課尚在學習字母階段,學習上已經落後一般同年級的聽人,那該如何學習更複雜的概念呢?連在一般教育都較少提及的性教育,該如何教導啟聰學校的學生性自主權、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缺乏性知識容易讓學生產生困擾與行為偏差,片中的學生被性侵害、性騷擾後,覺得不舒服,但卻難以啟齒,對自己的感受覺得困惑,因為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被對待的方式到底是否合理、正常。不覺得錯,就不會積極尋求協助,就算覺得錯誤,也很難闡述事件,因為沒有學過「性侵害」的手語,甚至根本沒有這個概念,鬱悶在心中無處發洩,就以同樣的方式對帶別人,來宣洩、來證明自己也是「正常」。

圖/CATCHPLAY圖/CATCHPLAY

片中一幕,小光在天臺對王大軍闡述自我混淆的性向和痛苦,長期被美術老師性侵的他,患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卻難以自知,透過性侵害女性來洗腦自己喜歡異性,慫恿他人玩性侵遊戲來肯定自己的遭遇,這是一個小孩僅能想到讓自己有勇氣苟延殘喘的方式,讓自己的「不一樣」成為每個人的共同點,以為這是成長必經的「遊戲」,就像鬼抓人、紅綠燈似的。

3. 對待聽障的不友善環境

從聽人學校轉至啟聰學校的張誠,第一次感受到了「正常」的滋味,因為聽力問題,課業成績容易落後,因此容易被以學業成績為導向的環境排擠;走在街頭,聽不到往來的行人,難以察覺淺在的危險,容易發生意外,更難以解釋,造成誤會與聽人的不了解。於是對和張誠一樣的孩子,啟聰學校成了唯一的歸屬。

學校內的師長成了主宰孩子人生的天使或是惡魔,特殊教育是一門專業,需要更多的耐心和陪伴,才能理解和教育孩子,但相對地,沈重的壓力和煩躁的情緒卻時時刻刻考驗著老師的「人性」:反正賞他巴掌,他也無法對別人告狀,於是孩子成了出氣筒;就算強姦他洩欲,只要告訴他這是對的,他也很難辨別、求證,於是孩子成了肉便器;甚至孩子求助時,一時的懶惰、避免麻煩而無所作為,仍舊能照領薪水,當失職的老師成為多數後,就不再算失職了,甚至連啟聰學校的校長都可能不會打手語,還能同理學生嗎

三字經: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失去廣大的世界和學校後,就算想求助原生家庭,可能也有困難。許多家庭並沒有能力教育聽障小孩,可能沒有經費,也可能缺乏方法,又心疼他們被同儕欺負,因此傾向將他們關在家裡,或是覺得他們是累贅,於是將孩子送到啟聰學校,入住學校宿舍。於是乎不友善的世界、師長、家庭造就這些孩子即便受到性侵,但只要忍過去,就能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啟聰學校成了這群孩子最難以割捨,像是天堂的地獄

圖/CATCHPLAY圖/CATCHPLAY

心得

「養不教,父之過﹔不嚴,師之惰」是我們從小就認識的一句話,小孩會在師長、家長的教育下,形塑自己的價值觀,產生判斷是非的能力,我始終願意相信人性本善,缺乏的只是教導。就算加裝再多攝影機、更換宿舍成單人房、整新浴室設施,但師長仍舊對教育失職,還是無法排解學生心中的痛楚、混亂和難過,性侵的惡性循環是不會結束。

舉我自己為例,當兵的時後,和同袍睡在大通舖,隔天起床沒有晨勃過,浴室的門只能擋住重要部位,但我經過走道時,完全不想往內瞥。硬體設備固然重要,但細心陪伴和耐心指導才能終止這樣的結構性問題。

台灣人曾經用選票完成不可能的任務,這次我們也能夠用電影票創造奇蹟!